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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两枝:电影和小说

时间:2014-12-04  来源:  作者:倪金艳  点击:

  在藏民族普遍信仰的藏传佛教中,三头六臂、多首多臂的护法神、观音菩萨和佛陀多不胜数;而在当代藏族艺术领域里,万玛才旦游刃有余的穿行于文学和电影两个界域。他时而以影像显示现世的藏域藏人藏“情”,时而以汉藏两种文字,书写隐秘的个人心灵史、民族文化史。他牢牢地扎根在藏民族的生活和文化土壤里,以文学和电影两种形态两种面貌,互映互补式的构建着属于万玛才旦独有艺术空域。

  作为电影导演的万玛才旦,其诞生并非一朝一夕、一蹴而就、横空出世,而是符合电影的生长史。关于电影的成长发展史有一种“戏”称:电影是文学的产儿,它是通过文学的产道诞成,并且最终成长为灵动多变、随物赋形,紧贴工业技术的艺术综合体。万玛才旦首先是作为一名小说家出现在我们的视野,像他的《午后》、《诱惑》、《神医》、《一块红布》、《嘛呢石,静静地敲》……为众人所熟知;之后其艺术细胞裂变,长出一颗导演的头颅,进而推出了一部部反应藏民族生存本真面目的影视作品。他的电影立足于藏族原生态的状貌,不加修饰或极少修饰,求真求实,自始至终践行者“我是藏人,迄今最大的梦想,就是拍出纯粹的藏族电影,最普通的那一群体,然后完整地艺术地再现,不需要刻意地虚构……”的电影理念。

  一、文学与电影的相互交织

  多才多艺的万玛才旦,小说和电影并非截然分开,而是交相辉映,相互影响。

  一方面,多年的文学修炼给导演万玛才旦的成长提供了一笔可资补给的艺术财富。万玛才旦的诸多电影,显示了一种在质地上追求文学性的倾向,即追求历史对今天的影响和羁縻,追求描述人们的本然生活状态,追求人物灵魂的悸动和深度。因此,在万玛才旦的电影中,很难找到某种商业的因素。他的电影,旨在通过光影,让观众追忆、品咂和思考。苏联电影大师塔可夫斯基,以其《牺牲》《乡愁》等八部作品,让电影这种来自工艺制造,先天的带有娱乐性质的综合艺术,上升到了文学和哲学所达到的高度。万玛才旦的电影作品也具有“作者电影”的因素,且不论艺术成就之大小,多少也如塔尔可夫斯基一样,存有将电影融汇于文学,甚至拔高于文学的企图。

  作为作家,或者是作为独立导演,首先要具备一种探究世界和人心的热情与能力;也就是说,二者的相似性在于必须具有一种精神的导向力。作为导演和作家的合体,万玛才旦以同一的精神原动力,分劈为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使得电影作品和小说作品的姿态与内蕴都得以加强。万玛才旦的突出之处,便是对人物内心的拿捏,他的小说和电影不需要人物直白式地诉说或喜或怒的情感变化,而是通过“陌生化”的构思、微妙细节的变化展现在读者与观众面前,反而令人回味不穷,延长审美体验。像短篇小说《第九个男人》中,万玛以雍措人生与九个身份各异、性格各不相同的男人情感生活经历,来挖掘潜藏在人格面具之下的人的本真面目;又如他的电影《静静的嘛呢石》,万导展现小喇嘛既羡慕俗世生活的又想一心修行的矛盾心理仅以他对《西游记》的迷恋展现出来,至于小喇嘛日后的生活状况,则需要观众自己琢磨。

  另一方面,电影方面的造诣和实践又影响着作家万玛才旦的小说创作。他小说不知不觉地因为电影的特点和要求,显示出了某种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动感,人物对白和小说叙事,自然而然的倾向于简洁;并且作品的故事情节多在对话中展开,既像对话体小说又像电影中人物的对白。如短篇小说《陌生人》,以陌生人到村子里寻找二十一个卓玛为线索,在陌生人与全村男女老幼的对话中展开叙事又结束叙事,言语的简洁、情节的简洁让人一目了然却又浑然不失其深度。

  可是,毕竟电影和小说使用的材质不同,制作的方法不同,万玛才旦因之有意无意地在这两种艺术表现的形式上,就侧重点作出了区分。在走入电影拍摄现场时,万玛才旦充分尊重电影制作规律,充分尊重电影制作技术,全力调动视觉语言。为此,导演甚至在某些时候,抑制了作为作家的万玛才旦。在他的电影《静静地嘛呢石》《寻找智美更登》《老狗》等作品中,采取了近似记录片的拍摄手法,力图客观地、贴地贴身地表现藏地藏人;力图在这种客观叙述中,让人物的内心自然地呈现。这样的努力卓有成效,几乎让观众触摸到了导演的意图——万玛才旦在一次访谈中,这样表述自己对藏地题材电影的认识,他说:“一方面我希望还原真实藏人的生活——当下藏区的面貌、藏区人的基本精神状态;另一方面,我希望能还原生活中的一些细节”,这些细节成了万玛才旦影片的一大看点。像新作的《五彩神箭》,万导设计了诸多重复的细节:抓土、默念祈祷词、满是深意的眼神……这些细节拓宽了观众的思考空间,为影片增添了形而上的意味。

  二、电影小说化、小说电影化的“复调”色彩

  身兼电影导演与小说作家双职的万玛才旦,电影和小说相互交织的创作方式,使电影小说化和小说电影化。这无形中呈现出一些“残缺”、局限,但又不失另一种美。万玛的电影因为对于客观细节的追求,真实生活的追求,从而解构了一般人对于藏地先入式的猜测和臆想,较之于其它记录在藏地的影片更能打动人心。但是,这种追求也强硬地打磨和削弱了小说家万玛才旦的轻盈自由的一种气息。比如,在电影《静静的嘛呢石》中,虽然也设置了一些象征意义的事物,也使用了对比、反衬等文学手法;却较之万玛才旦的小说显得有些滞重。在电影《寻找智美更登》中,尽管导演采取了复式结构,但是留给观众更深印象的,却是柏油马路、草原城镇等等,已经进入藏人生活的新的物质形态和新生活方式。换言之,这样的电影最有力的地方,在于提供了一种如贾樟柯、王小帅等等第六代电影人所呈现的现实感。这种现实感,滤除了某种说明和解释,只是以“呈现”的方式交给观众自悟。

  当我们把这部电影,和同名小说作对比时,就能轻而易举的发现,小说中意味深长的生命诗学在电影中多少有些暗淡,小说迷人的“坛城”结构多少有些受损。而像万玛才旦非常优秀的短片小说《午后》中所散发出的那种炽烈的梦幻气息,那种生命沛然的自由状态,多少被导演万玛才旦剪辑和收束。值得庆幸的是,导演万玛才旦虽然以客观的姿态叙述和表现,但是身后和内心的那个作家万玛才旦也从未沉寂。——于是,像万玛才旦的小说一样,万玛才旦的电影旨归,仍然落脚于倾听藏文化的深层脉动,仍然着力于挖掘藏人的精神核心,仍然在表现一种生死观,一种生死态度。

  万玛才旦作为作家和导演的合体,一方面显示了其调合二者思维的高强能力,另一方面,我们似可看到二者不得不显示出某种疏离。我注意到万玛才旦的小说中少有大幅度的景色和器物描写,风俗和教规同样少有描写;而在他的电影中,镜头则热烈地拥抱极具特点的地理地貌和别具一格的民族文化生活。这一点在万玛才旦最新影片《五彩神箭》中,表现的尤为充分。但万导并未落入只为展现地理风貌的俗套,而是以象征隐喻的方式在独特风貌的背后隐藏着导演对本民族文化的思考。如象征着古老民族文化和尚武精神的神箭、如象征着对古老历史记忆的羌姆舞、如象征着对民族传统精神回归的抓土动作、如象征着对宗教笃信的祈祷词、还如象征着过去和未来的身穿现代服饰却“狂热”追逐古老射箭技艺的儿童……我把这种现象,看作小说家万玛才旦在电影中的一种文化概念的补偿;同样,在厚重高远的青藏高原的影像叙述中,难觅某种飞翔的气质,则是导演万玛才旦在小说中的尽情释放。

  万玛才旦在小说和电影两个方面,都显示出了过人的艺术才华。电影和小说犹如一树两枝,给作者增添了一种双面双我的迷人魅力。这种魅力的强度到底几何,这种魅力的光彩到底能保持多久,这要看性格沉静、儒气浓郁的万玛才旦自身的文学造诣;至于能艺术成就上挖掘多深,这取决于万玛才旦自己灵魂的底色和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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