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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丽之宴

时间:2014-12-30  来源:  作者:叶泽慧  点击:

郎丽之宴

   我与他就这样坐在一座短桥上,如同两座沉睡千年的雕像,没有清风的夜晚,茉莉花就开得很寂寞。我总在他的抚摸中睡去,像做了一个轻巧的梦,他轻轻穿过我心中大草原青森林,我想他的口琴声音,他的絮叨,甚至于生命溪水桥边短暂的一个小小片段,想起我心中的那头小狼的时候,他让我成为孔雀身边的茉莉,从此便有丰丽的狼烟盛宴。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小房子,这个周边有山围绕,田野不荒芜。

此时的我已经种草莓十年了,十年的生活让我想老都年轻不起来。我走到门前的时候门外的宝石花还开在水泥墙上,就像茉莉中的孔雀。

【起】

吃完晚饭后,我去鞋柜上换了一双拖鞋,顺便去房间里换了一件汗背心,这是夏日的暮时。正好我的美丽妻洗好碗,我开心地对她说:“孔雀。要出去荡路吗?”我不喜欢错过这样美好的夏天,要知道,在大洲的傍晚去荡路是一件多么有情调的惬意事儿。每当我挽着我的孔雀在柏油马路上慢走的时候,看见有很多老人唱着歌从身边游过。

一般在这个时候,孔雀都会很亲昵地问我:“阿晨,要来支曲吗?”我都会兴奋的露出我那洁白的一排大板牙然后点点头。

这时的夏天总是热气茫茫,可是一到傍晚这儿就如同封闭的冰箱,忽而还有太阳掠过的微弱光线,温度就如春天那般让人心里无限欢喜。而两岸森绿的山和田野里的矮白茶都成为了孔雀的背景。而且每每孔雀唱到“真的好想你”的时候人们都会被她的温婉柔情给打动。孔雀总是不喜欢把头发散下来,不直如瀑布,而是干燥浓密的自然卷一把全挽在脑后像一朵盛放的大茉莉。我以前总是问她为什么不把头发散下来,她会很甜美地回答我“披发还是我少女时的感情风格,如今我都成厨妇了,再你叫我怎么办。”

所以我总是觉得人啊有时候真是矛盾,我从来就没有看懂人过,就像人都看不懂别人。

可是有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比如晚上回去后孔雀会先在缝纫机上“嗒嗒嗒”一会儿,给我的几件汗背心靠靠边,那时她会唱《真的好想你》,唱着唱着就给自己流泪,又比如在某个午后她刚洗完澡用我给她买的雅霜擦手擦身再擦脸,然后娇媚地在浴室里哼哼歌扭动的时候我又听见她梗咽。我常常会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还是没有给她足够丰富的生活?

后来的几天,我看见孔雀又穿起了藏青布衣,那是嫁给我以后从未穿过的。大概都拿去压箱底了。孔雀总是在唱歌的时候不理我,但她那双孤独赐予的眸子始终逃不过我深邃的眼睛和天生敏锐的观察力,这些都是我在猎鹿的时候自己锻炼出来的。

可是我可爱的孔雀不是鹿,她是我的妻。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希望自己身边每天都可以有孔雀相伴,我在夜晚的时候给她学她最喜欢听的狼嚎,我在夜晚的时候给她切上一盘的西瓜,然后摆弄成她爱的样子拿上露台悄悄放在她面前,我们会在趁傍晚的时候先去洒上水,晚上时在上面铺上一张席子。孔雀会在这个时候拿出一台收音机来放。我们一起待到九点以后就会有“缘分天空”的节目,听听那些有情人的情调事儿。

上次听到某男子家产万贯,无偶有独,寻美女一枚,要年轻漂亮清纯御姐型的小萝莉。非诚勿扰。

我和孔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孔雀,这男人太有才了,形容词真多。”我调侃道。

孔雀点点头。其实夏天的爱人就是西瓜。

“你还是去房间里把小霸王游戏机拿出来吧,看看咱俩今晚‘魂斗罗’谁能闯关好吗?”我觉得如果一晚上都听到这种东西我会受不了的。

孔雀快速起身穿起凉拖鞋小跑向了房间。不一会儿就把游戏机拿了出来。然后我们又开始了一阵一发不可收拾的厮杀……

 

通常完事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美丽星辰,就像孔雀所有的眼泪的钻石,深深印刻。

我为孔雀打来了洗脚水。我把孔雀的脚轻轻放在水平面上荡几圈,直到我看见孔雀摇摇头说不烫的时候我才敢把她脚放下去。孔雀的脚小而白净。最让我满意的是她有十只漂亮的脚指甲,大大小小整整齐齐就像我嘴里的一排大板牙。

我小心的用毛巾把她的脚丫擦干净,甚至是每个脚趾缝里。

然后我坐在床边给自己洗。孔雀这个时候肯定还没睡,她会躺在床上看几页《大悲咒》或者是《地藏王菩萨》。

“你想睡了吗?还是早点睡吧。”最近几个月都是我先睡,孔雀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窝在我怀里,也没有一大早就过来想要找到我的手,甚至在我出门的时候没有给我一个罗曼蒂克的吻。本来我就很不高兴了。今天晚上我特意讨好她,先是切西瓜又是陪玩游戏最后还帮她洗脚,可是她却一点没有情调。

“你睡吧,我想再看一会儿。”她还是那副迷死人的笑脸。

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先进入黄粱美梦了。

 

“阿晨,阿晨……”我听见深夜里她轻轻的呼唤着,就像呼唤远方的何昱晨,而何昱辰早就离远方更远。

“孔雀,孔雀”我抖了抖她的手肘,“你怎么了?我就在你身边啊。”

可是孔雀什么都没说,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像要把我看穿了一样。

我害怕地躲避她的目光,当我再回头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是粘稠的在月光下发光的繁星点点。她那双瞳仁在黑暗里无限放大,满是孤独,不能自制。

发现孔雀不对劲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可是我终究找不出原委。

 

早上我很早就起床了。是孔雀叫的我。

我穿好孔雀为我准备好的迷彩服,就下楼去了。

“今天这么早就起床来了?”孔雀把粥端到我面前,“今天没有梅干菜了,吃腌菜吧。”

“恩?”我有些不舒服。通常这东西再没有孔雀也会很有计划的给我准备起来。

“那还有咸鸭蛋吗?”我小心地问道。

孔雀什么也没说,把筷子重重的一搁,转身去菜厨里拿了两个咸鸭蛋出来一个一个排在我面前。天哪,我的孔雀怎么对我这么有意见?往日的时候她肯定很温柔的把蛋剥好给我。

我今天就喝了一碗粥,也不是很有心情。到堂前把砍树刀用木头和麻绳系在腰间,这也就算是我的工具了。看看布袋里,还好还好她还是没有把饭盒忘记,看看里面有菜有饭,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到门口先把摩托车发动起来。

我转身看看厨房间里的孔雀,我大喊一声:“孔雀,我去上工了!”

这女人头也没回。唉,算了吧。别想了。

 

天气有点热,我们工队正在爬向这里树最多的地方。老板下单说要好的粗壮的树,于是我们也就不能随便了事。再说了我对那些小树可下不了手。

“阿晨,天气这么热你老婆还让你出来干活?”旁边的强哥递给我一支万宝路,顺便用袖口擦去额头上的汗。

“唉,没事儿,男人嘛,总不能一天到晚窝在家里,而且这几年有钱了大家都有小洋房造起来,我也想赚点钱给孔雀一个好窝。”我谢绝他的烟,孔雀不喜欢烟。至少我不是抽烟的人。

“你们才多大啊,担这心?哥哥我也是到三十好几了快四十才给你嫂子建起来的。”他用手比划着他的生活蓝图。

“有时候人和人怎么比?怎么比。”我摇摇头。

“唉……哪有这么麻烦的事儿,听哥的,慢慢来啊。”

“……”

 

【承】

现在我跟孔雀的关系就一直处在水深火热当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奇妙的人情,畸形的世故。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懂。那是件难事。不过还是很难熬,高兴起来的时候,孔雀什么都依我,不高兴的时候,我简直就不是好人。我这个样子已经跟她持续有个把月数了,有时候我不知道当初自己以为最美丽的倔强,是对是错。

我记得20年前的大洲,繁华胜地。

你可以看见所有人丰富自足的生活,你可以听到他们晚上在阁楼上跳舞的时候,楼板发出“嘎吱——嘎吱”的伴奏,你可以闻到清早弥漫食香的糯米饭。到夜晚的时候,可以在乡政府前的小广场上投一块硬币然后唱一首歌,会有很多人来观听。到快午夜的时候,大洲街上就真正开始兴了起来。这个被时光遗忘,被世界留弃的小山村开始华灯四起。会有车水马龙的时候,它们停靠在岸边,让自己的主人在这里大玩几把。激动的声音,番好几番的满足,都是这个场面的背景,也是村尾老乡镇府门前,那平地上妇女们开始的午夜风华正茂。

我的祖上在西方的。我们因为不习惯常常迁徙和争夺领地来到这深山。历时两年。按照祖上的规定,要与当地的人和平共处。祖上在安定下我们之后,与大洲的村长签订了和平协议:不能互相伤害,和平共处,互不干涉领地,必要时可到小溪桥头以鹿角为证,我们必会前来相助。简单的签订仪式,只有一代人两个简单的拇指印和名字。余震和洛登。洛登便是我的祖上。在西藏,洛登是智慧的意思,这也足足证明了一个首领充满智慧。也是洛登,我们从草原变成了森林。每过十年我们就往里隐退一个山。可是里面的鹿越来越少,野兔也不是很合口味。这个时候已经是我的父亲仓央掌权了。仓央是大海,父亲这一辈子都想见到大海。小时候听巫婆婆说我们奥卡尔这一族过辈了之后,都是要去大海的。那是家,因为谁生来不是奔死去的。

我的臣民们都在山里好久没有食物了。看看天空想想,这生活真是一天比一天柔肠百转地冷酷起来。我不想让年迈的父亲去寻找食物,而这正好是一个可以锻炼我并且让我巩固新生政权的好机会。我便独自出了这山去狩猎。

当我绝望地走过一个又一个山头的时候,我瞬间就明白了责任的分量,几十条命都压在我身上,我还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儿,就承担起了责任。我出来已经两天了,带着两个随从,我们谁不是饥肠辘辘。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互相嘱咐不要迷了方向,就分头去找鹿。记忆里,我只记得那个平静的下午,我不停往外面找,我的鼻子都没有闻到生的气味。我看见前面有一条小溪,流水潺潺。有人吹着口哨哼歌。那是一个骑着单车的少年,他身旁有一个披着美丽长发的女子,他们并排着沿河畔行驶。我听到女子爽朗明媚的笑声。在这样一个场景里,如果再有东西添进去,那就是多余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着了魔般不停随着他们沿着河畔跑,直到少年停下来往对面山上望的时候,我才会放慢脚步。他好像看见了我,他的眼光好像扫掠过我的面庞。我多么痴迷他的眼睛,那是黑色的。这时我的属下南卡走过来奋力地抓着我的手就跑。南卡是父亲最满意的后生,甚至父亲会不出乎意料地把我许配给南卡。

“怎么了?”我惊奇的问。

“莫莉,我们不能靠近他们,你刚刚已经让那个男人知道了你的存在。我知道他看见了你,但我希望只是幻觉。”南卡的表情非常认真。

“我知道了。我不会了。”这时候另外一属下提着鹿过来了。南卡只是很快地说了一句“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巫婆婆,我会一辈子站在你这边守护你的。”

回到里面的时候,我开始有点魂不守舍。我害怕被别人看出来,所以我得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便常常去找巫婆婆玩,希望可以得到什么有关他的消息。这时候大家都忙着分猎物,没有人会知道我的想法。我实在是熬不住了。第二天下午我又跑了出去。这时候大洲溪畔已经不是两个人了,只有那个少年坐在河畔吹口琴,他被身旁盛开的茉莉圈养起来。我的眼睛只能一直一直看着他,我甚至不能呼吸,全身上下也不知道怎么了,当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他看着我,摸摸我的头,我便趴在他身旁。“你知道吗?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她是孔雀。”“我时常觉得自己孤独,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觉得自己是大山的儿子。”“我有时候又觉得自己跟某种动物特别有共性。”“我五岁的时候亲眼看见自己的爷爷被狼咬死……”他总是说一些我不理解的话,当我的眼神尽露迷茫表示听不懂的时候,他会摘下一朵茉莉别在我的耳边,多半时候都是在吹口琴。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很奇妙,感觉自己长了翅膀产生了飞翔之感。

他有青年人的火热心脏与柔情,他的肌肉随着脉搏凹凸跳动,溪水河畔的小块鹅卵石散出被午后阳光青睐的气息,荷尔蒙的味道倾覆其中。

我跟他这样已经好几次了,他大概觉得我一点恶意都没有。不过,有时候他想起他爷爷的时候会哭的像个小孩,然后深深抱住我,把脖颈窝在我的背部。一连好几天我都是这样陪在他身旁,我一句话也不说。

当我回到里面的时候,好在大家都没发现只是很平静地以为我出去野了。我照常到巫婆婆那里去,给她送点草药让她炼制。“莫莉,你好多天没来了。”巫婆婆拿着药眼神迷离地看着我。我摇摇头。在我转身的时候她突然好像闻到了什么,窜在我身上闻来闻去。她的眼睛放大,努努嘴,“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味道,好像几十年前的他,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啊。你出去过了?”

“没有啊。我只不过在附近的山里找找猎物什么的。”巫婆婆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不是才好呢!要不然你就死定了!”巫婆婆嘴角下斜。我的心一颤一颤的。当我出门的时候,我看到南卡走了进去,没想别的,就去找父亲了。

思念已经控制了我,我知道我已经长成了他身边多情的茉莉。和他相聚,就像梦过一场,记忆里的明亮,思念里的黯淡。

我在想,我的心向他,我要去寻他。

我在河畔奔跑,我沿着溪水一直往下,我在桥头来回,可就是不见他的踪影。我只看见一只迷人的鹿在低头亲吻着茉莉,然后一朵一朵嚼进去,迸溅出的一笼一笼茉莉花香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这样场景满是清新之美,不,是美艳至极,就像看了色彩丰丽的油画。有神的感觉。

我走过去露出我的牙齿对它示威,我本应该把它抓回去,可是它的眼神让我害怕极了。好像他才是那个神所规定的猎者。我只好回头。

不对,不对,这里怎么会有一只鹿。我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匆匆跑到巫婆婆那里。     

“这时候有鹿吗?你可以透过你的药汤看外面的世界。我知道向来心狠的她肯定做了什么事。

“你看到那只鹿为什么没有本能地把它咬死,抓回来分享呢。你想让我们都失望吗?”

“你是巫女你什么事干不出来?恐怕20年前的那场动荡也是你搞出来的。”我的语气不饶人。

“你真是我族的败类。那是他们自己不守信。世界上最难的事就是责任,可是他们没有责任,天生没有。都是贪婪的,他们贪婪我们。我们现在为数还剩下多少?”她把药瓶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咬死他们村长只是一个告诫,他们只死了一个人,我们死了几十个,死的时候,皮都没有。你那时候还没生,你当然不知道你父亲带着我们天天躲逃他们的日子。他们有一种叫枪的东西,声音一响,什么都没有了。他们把皮扒下来当做自己的皮。那一纸合约恐怕几根草就换来了。我们被困在里面,饿死的饿死,被打死的被打死……”恐怕这就是我族一直濒临灭亡的原因。

“可是那……那只鹿……”我不太有底气。

“鹿是我拿药变的。他接近我们恐怕不怀好意,我看到他心里对你假寐,他总有一天会杀了你。我把他变成一只鹿,让他享受着为生命而奔跑,为躲狼群和猎人的奔跑。自生自灭。但是当他快死的时候,他会变成人的。”我不能接受巫婆婆这样的做法,她太残忍。我不能

让他死。我发了疯似的跑出去。

    这世界上有一种难过很难形容,好像预知了什么危难的事,又好像正在发生。你不能阻挡。

在黑夜的桥头,南卡带着下属在围着他。他看起来精疲力竭了,浑身都是伤,一条腿被撕咬破不住的流血。南卡一步步逼近,最后他从桥上摔了下去。我跑过去。南卡看到我的眼神非常诧异。

“南卡。放过他吧。这是命令。”

“恐怕不可能了。我不会放过猎物,请饶恕我不听您的命令。”南卡想叫属下去桥下把他拖上来。

“不能伤害他!”我冲过去拦住他们几个,“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莫莉,哦,不,公主。您现在已经掌握王权了,可是您太无能了。以前我期盼着娶到您以后夺权,可是现在我发现那是个愚蠢的想法。我完全可以自己操控大局。到那时,任你万夫莫敌,也挡不住我宰狼刀。”

“原来你一直都觊觎王位?现在父亲年迈了,枉他当年如何地提拔你。”我简直不敢相信一直以来中心耿耿的南卡会是现在这副丑恶嘴脸。

“别听她的,以后我就是王了!”南卡对属下吼道,公主,如果您真的心疼这个叫何昱辰的男人,您大可交出您的王权,我就让他们不伤害他。而且你父亲我也会照顾。

我的心里在打结。其实我可以选择安逸或者趋于故态,然后享受生命里的每一场繁华。感觉总因人而异,无论累的与否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态度。当爱来,我可以选择相信,无论是东风无力还是百花残。然后在有他的眼神里完成内心最澎湃的念想,这样我就会有最激情最温柔的日子。但都无非我所愿。我要交出王权吗?还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我不能让他成为南卡嘴里的肉。我把藏着象征王权的鹿角地点告诉了他,何其自私而本能的决定,他们听到全都非常兴奋地跑了回去。我变成人形来到桥下,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变成人形过。我亲亲扶起他让他靠在我的臂膀上。我知道他快死了,这是连巫女都回天乏术的事。他看见我眼睛慢慢的睁开。

“你是何昱辰?我是莫莉啊。”我很兴奋。我甚至想抱着他的头痛哭。

“你……终于出现了……”他非常地虚弱,眼神又像以前一样似水温柔。我的时间不多了,在他临死前一定要向他表达心迹。

“嗯……我……其实……一直……”我没有这方面经验,不知道怎么说。又害怕这种感觉不是那种感觉。如何是好。

你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说,我的爱人是孔雀。”他慢慢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什么,一个小袋子,用塑料布包着,放到我手里,“你以后要是碰到她把这个给她。”

“为什么?”我好像一点都未顾及到他后半句的嘱托。

 

“因为,人狼疏途。”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我,但是他现在的确是了。我摸他的头发,他的额头,他的眉眼,他的鼻梁嘴唇下巴。我终于可以实现我对他的爱抚,可是他却没了一点反应,手脚冰凉。这个世界好像瞬间就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没了狼女,也没了他。苍天,你看见了吗,你明白了吗。人狼互相捉弄了几辈子,互相又离不开。或许,他是真的那么恨我,恨狼族,可是我有想过放弃身份好好过人生活。哪怕是守护何昱辰和孔雀。

此时此刻,我的心太重了,不清楚被什么千斤重的东西压着,血管膨胀倒流的感觉。我的嗓子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我无法将疼痛破腔喊出。我知道现在的是我,我哭了。

 

我永远忘不了他临死前看我的眼神,孤独仇恨痛苦纠结。可是在复杂的感情下,又隐藏了什么。我爱他,他静静地死在我怀里,或者,或者他捅自己一刀,流出的血求我带回世界上离我最远的地方,灌溉,灌溉,灌溉下一个会发芽的序。

我托着他的身体回到狼群。我去找狼巫。我要把自己的灵魂植在他的身体里,我就是有一种想替他去爱孔雀的冲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恐怕也不打算回狼族了。等我挣扎醒来意识到全身病痛的时候,我已经是何昱辰了。我已经在他的身体里。而我给狼巫的东西就是,我这辈子跟异性都不能有鱼水之欢,就算有也是索然无味。

找到孔雀后就跟她成了婚,把那小袋子也交给了她,只是不知道她看没看。

我想我该接受这一切。我不会为孔雀带来熠熠火光的心。尽管自己有好多点失望,但是相信这条路途还是很愉快。谁让他羁绊我的人生。谁让。

 

【转】

我发现自己对人类的喜好。对孔雀的喜好。那些被誉为最神秘最高等的灵长类动物,充满意味。我享受这灵魂在其中的感受,不需要同族陪伴。

为了给孔雀美好的生活,无论如何,我都踏上了这条路。我知道我永远回不去,我只能在人途上一去不归。今夕何夕。那都不重要了。我只要能让孔雀高兴,我也就值得了。我知道我们这一族都有勇猛之心且渴望人生加速,强烈的希望完尽世间的事物。随波逐流,我跟着人们出去闯荡。村里人都说这年代只有出去种草莓才能赚很多钱,但是那太辛苦。

这一点我是真切地体会到了。我开始就花了半年的时间学技术,学看苗,学插苗,学盖大棚……很多很多都要自己学。远不如在学堂里还有老师指点你来的好。因为要常常夜里看管大棚,我不可以住到宾馆或是怎么正规一点的房子里。我按照其他人的样子,在田埂旁边的空隙里给自己搭了一个木板房。夏天下大雨的时候总会水涨船高,夜里房子就随着风雨摇摇摆,有时候连床板都浮起来,脸盆牙杯飘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等风雨过后又要自己重新搭建一个很稳固的房子。

冬天其实最难挨,晚上都睡不得觉。尤其是冬夜下大雪的时候,你要把闹钟调到每两个小时闹一次,你要出去查看你的大棚,你要看看棚子和钢架是不是被雪给压掉了,上面的积雪全部都要清理掉,一点不留。包得棚多的时候,来回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有时候在深夜看看人家的棚,再苦再累那都是两夫妻相互伴着,妻子拉这面塑料布,丈夫抖掉那面积雪,干起活来事半功倍。我常常在这个时候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抽根烟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自己默默的看着自己的草莓棚。我以为是我穿的衣裳太少,凉的是我一个人的手,但是宿命的手也是凉的。它们把我包裹住,以一种常人难得的寒给了我流出热泪的气概。任凄寒触痛肌肤然后蔓延到心脏至骨髓。

茫茫雪夜,看着一片两片三四片的时候,我都分不清数我和不是我了。我知道人生不是一场绝望,我们是其中的流诸,注定从一场繁华漂泊到另一场未知的荒芜天地。轻轻打开,人就挤出了一对翅膀。

夏天来的时候,渐渐地都忘记外面是夏天,只记得有钱人小区巷子里乳酸菌被高温掐死的味道。我依然在夕阳无限好的黄昏在有钱人的地儿慢慢游荡,谁会来买我的草莓呢。

为了能赚更多的钱,我不仅跑去了水果批发部。我还到公路上吊起大红伞,在烈日下不断挥手招致来往车辆,我多么希望他们可以停一停,看看我的草莓,我不敢说我没用过药水,那不现实,但是我是凭良心做生意,药水绝对是最少的!有时候我的手都招的筋疲力尽了,一辆车子都没有停下来过,我多么失望,我想要给我的妻美好的未来,我一个穷人,想要钱,有那么难吗?我常常怪罪自己,不能给她爱。

爱无能,爱无能。

这样的思想太疼痛了,它时常无限制的践踏我的身体,留下疤痕挥之不去。

 

我隐藏时间隐藏爱,我总是伤心。难过抬头望望天空,我太想念孔雀。我想她们的时候常常哭,真的真的常常哭。南方,北方,我们很近,就在同一片天空下。 但是,远方的亲密爱人却比远方更远。我在这里生活,我不知道我她的动向,我看不到美丽的大洲。在这寂寞日,带着对孔雀的思念委婉入眠,我伸手不见五指,我想要拥她入怀。可是时间太远,她杳无音信。

 

无奈之下,我一鼓作气,决定亲自挑着自己的草莓去那些富人住的小区门口卖。小区的保安时常用看乞丐的眼神看着我,他们会吼我走,严重时候会打人。我身上至今都留有好几个棍棒疤,已经成为岁月的印记了。连红花油都不能奏效。运气好的时候好不容易碰到几个有钱人,他们会过来看看我的草莓,他们挑挑拣拣,又因是炎热天气,草莓大概都被他们捏焉了。我急忙开口问:“老板,要多少斤?”然后旁边就会有人窃窃私语道:“还是去水果店里买吧,这种小商小贩的货说不定农药多少放在里面。”我当时真的很气愤,水果店里那些看似大个红艳的草莓才是正宗的农药货好吗。

现在这个年代,乡下是有多乡下,城里是有多城里。他们的人多势众告诉了我他们到底有多城里。不敢去听那些城里人的口气,因为听到一个音都会觉得毛骨悚然。我在想那我又算什么,乡下又有多乡下,家门口的那片油菜花会告诉我,家里的木家具会告诉我……它们知道的太多太多,往往被现实忽悠的只有自己。自己很难预测什么时候会被瞧不起,自己很难想像未来踏进自己的梦想那种悲剧性。人生往往离梦想很远,梦想往往离悲剧很近,慢慢等着吧总有那天的到来。
    我时常傍晚走七八个摊点,至少还是有好心人买走我的草莓。人间自有真情在,这句话不是白来的。

 

【合】

 

我的孔雀时常说我浅薄,浅薄到她认为在江南梅雨季节,她一脚踩到坑里都不会被浅水埋没脚踝。

可是跟她这么多年了,只不过是后来陪她的时段比较少。我不知道日子接下来会给我发生什么。现实就是一辈子,不管你痛不痛。我常常想起我和孔雀,我们见风仍是风,我们向青天泼釉。她的爱情的虚荣心,我在荣光中羞死。

 

吃完晚饭后,我坐在田埂上抽烟,我看着我的草莓棚,看着满满一田野的寂寞。

我有想睡着的欲望,我有香艳的幻想。

 

然后我看到有人轻轻推我,她用狗尾巴草在我脸上乱戳,我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欠。我不肯醒。她捏捏我的鼻子,我摇摇头。她轻轻喊我:“阿晨,阿晨……”我不想醒来,我觉得哪有这种好事。她像是火了。

“莫莉!”我一下子从田埂上跳起来。我惊呆了,竟然是孔雀,她怎么知道我是莫莉。我可没告诉过她。而且孔雀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我拍拍身上的土灰,站起来揉揉眼睛,仔细着看她。

“你怎么会来的?!还有……那个……你怎么知道我是莫莉。你先别生气,这件事我会好好跟你解释下的。”我扯住孔雀,我害怕她会不听我的话就转身离去。她把我带到小房子里去,她笑靥如花。我慌了,等她开口决判说实话我也害怕。我知道孔雀肯定会认为自己是累了,知道爱情长着爽朗风的样子,会给人带来片刻凉爽,也会给人带来无尽炎热。我看着她的眼睛我会很害怕,原来我已经傻到这样的地步。我最好是问下自己能滚多远,然后滚到远地去吧,那么我就永远在滚了。

“我现在不敢去想其他东西了,我只能去想想一些很近的事,给自己一点快乐。比如我要怎么和你接下去过日子,我要看看你近几个月什么时候得空回家,我要担心你今天晚上吃什么,然后慢慢等过年,想想给我俩买什么样的衣服,这已经就是最好最好的生活了。” 她拉住我,笑着看我。

“可是我是莫莉啊。这件事怎么解决。”我不敢出声。我知道地上有个洞。

“我知道,我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结婚那天你给我一个小包,我不知道里面什么,也没有心思去打开看。可是结婚后我发现你完全不是你了。何昱辰爱的东西你都不喜欢,你也太奇怪了。后来你走了之后,我去看了那个小包。里面有一页日记”孔雀慢慢道,“日记里说,他遇到了一个美丽的狼女,他通过占卜知道了你叫莫莉,甚至知道他的命。可是他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就因为在溪的对面,他看见了你。”

“可是,他死前说,人狼疏途。”我简直不敢相信孔雀的话。我摇摇头。

“他是放不下以前的仇恨。因为种族。可是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十年的时间,我足够爱上你了。我要与你在一起。”孔雀冲撞着亲吻我。我试图推开她。我说:“孔雀,我是不能跟异性有鱼水之欢的。”

“我知道,可是你是何昱辰,你不是莫莉。”孔雀越发放肆了。但是我却发现在那瞬间,我早就爱上了孔雀。本以为无论在人世间多少眷恋总归到头了,只是世情发展的太自然太充实了。

 

她轻轻脱去我的衣服。

 

【尽】

 

一梦猝醒,还好只是做梦,要不然依着孔雀的脾气,要是知道我不是真的何昱辰,肯定会跟我离婚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还好还好,恍若游园惊梦。

我往旁边挪了挪,发现手很重的被压着,全身的衣服都没有了。转过身去看,一个裸女子静静地躺在我的身旁。女子温静如晨,秀丽如菊。她的脊背与蝴蝶骨一看就是经过岁月的爱抚,凹凹凸凸掀起时光的沟壑,她的长发成为我不羁人生中最美一个幻梦。难道爱情就真的是一场打家劫舍然后等着两人去分赃?难道我是这样的老透了吗?

 

我轻轻叫了声“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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